芙帳夢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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芙帳夢迴



  石尚德又進入新營這家小旅館中。

  他每個月最少南下二、三次,每次在台南停留時,就必定光臨這家旅社。便
宜是基本原因,以後他還發覺不但價格低廉,而且服務十分週到,老板娘總是笑
臉相迎。而他對那間常住的小房間,也產生了親切難捨之感。

  不過,今天來到,老板娘阿春除了在門口向他行了個四十五度鞠躬之外,房
間內照應的卻換了另一位年輕美貌的服務生,她大約二十一歲,個子不高不矮,
不瘦也不肥,儘管她穿著非常樸素,更未化妝,但石尚德相信她不是剛由鄉下來
的。

  她面上有少許雀斑外,還算相當清秀的。

  「聽頭家娘說,石先生是老房客啊……」

  「是呀!我在四年前就開始光顧你們這家旅社了,平均每月至少都要來兩三
次……」

  「石先生,在台北經商?」

  「對。小姐,妳是剛來的吧?」

  「來此不到十天。」

  「看妳可真不像是作粗活的人……」

  「哪裡。」

  「是不是環境不好,需要外出工作嗎?」

  她猶豫了一下:「是的……」

  「小姐妳貴姓?」

  「叫我阿美好了。石先生在作什麼工作?」

  「在一家運輸公司上班,是外務員,現在還是單身。」他也不知道怎麼會沒
頭沒腦的冒出「單身」這兩個字。

  她偷偷看了一眼,也沒有特別反應,就去弄了一壺茶水、抱來一床棉被。

  「石先生,有什麼需要請叫我好了!」阿美抿著嘴,笑了笑,走了。

  下午睡過一覺,外出辨好公事,同到旅社時,老板正在檯上打磕睡,也許是
腳步聲驚醒了她,這時卻睜開眼睛來:「石先生,回來啦,請坐一下……」

  石尚德此刻閒來無事,也不急於上樓,就坐了下來。

  「頭家娘,阿美可是才來不久?」

  「是的,她為人很和善,工作勤勞,永遠都不須人家操心。」

  「的確,我一看就知道她是個好人。」

  「可惜……真可惜……」

  「怎麼啦?頭家娘!」

  「怪可憐的,上個月,她先生開車出了車禍,才二十多歲就守了寡。」

  「啊!是夠可憐的。那樣年輕,以後這漫長的日子如何打發呀?」

  「日子倒不愁,」頭家娘說:「婆家有幾棟房子,每月收租二、三萬元也湊
和著過得去了,只是……」

  「年輕人,怕寂寞是不是?」

  老板娘笑笑:「當然!男女都是一樣,唯獨寂寞最難忍受了。」

  「老板娘寂不寂寞?」

  「哎呀!石先生你開什麼玩笑呀!」

  「老板娘,你剛才不是還說『男女都是一樣,寂寞是最難忍受』的麼?」

  「石先生,你真是的……」老闆娘自嘲的打起哈哈來了。

  她也不過四十多一點,人生得平平凡凡,不好打扮,但臉上還沒有「年輪」
出現。

  石先生聽過去的夥計說,老板死了三、四年了,好像患了心臟病而亡的。

  石先生攤攤手,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:「有些人,懂得自我排遣,找尋快樂
就不覺得大孤寂;有些人嘛,就鑽牛角尖,想不開……」

  老板娘欲語還休,似乎尚有些話沒有說完。

  「是啊!」老板娘說:「我們是好朋友,無話不談,她雖年輕,而又不想改
嫁,要是有個孩子,無論是男是女,或許今生今世不再離開婆家了……」

  「阿美還沒有生育?」

  「沒有呀!」

  「這似乎成了定局,惟她不改嫁,其中想必另有隱情。」

  「我也說不出來。就像我一樣,我先生剛死的時候,也有人曾經勸我:二十
多歲就守了寡,很了不起。」

  「可是,我們政府卻沒有個『貞節牌坊審議委員會』這類組織,不然,大可
表揚一番呀……」

  「石先生,在說些什麼?」

  「沒有什麼,我是說,既不願嫁人,想有個孩子這是不大可能的……」

  「那也不一定。」

  「不……不一定?」石先生楞了一下:「這好像是一定的事了。」

  老闆娘放低聲調:「其實,她先生上個月才逝世,如果碰到什麼合適對象的
話……」

  老闆娘說到這裡,停了下來,向他使了眼色,阿美自外面走了進來。

  原來,她就住在附近,老板特准她中午抽空,可以回家探望一趟,順便照料
公婆們的午餐。

  阿美匆匆地上了樓,老板娘又喃喃地:「阿美真不錯,如果我是男人……」

  「老板娘,怎麼樣?」

  老板娘微微一笑:「話又說回來,也不是任何一個男人都能……」

  「那麼,我呢?」

  「你還差不多。」

  「啊,我。」石尚德指著自己的鼻尖,老板娘卻藉故走開了。

  石尚德回到樓上,又和阿美談了一會,確信這是一個很著人注目的女人,但
乍看起來卻不十分耀眼。

  晚飯回店,發現老板娘正在和阿美耳語。阿美一直在搖頭,只有動作遲鈍不
大自然。

  石尚德進了大門,看見老板娘笑而不語,阿美紅著臉低下頭來。石尚德不明
究竟,滿頭霧水獨自地上了樓。

  不久阿美也上了樓,而且不斷地問他要不要這樣、要不要那樣子。他暗地發
覺,阿美的神態裡有一種若隱若現的期待。

  石尚德經常在外行走,依然孤家寡人一個,而且也不過二十八、九歲。他心
想,一個二十餘歲的少婦追求生理上正常的需要,這也不算什麼怪事。他趁她進
房換茶時大膽嚐試了一下,立刻起身握著她的玉手。

  或許這突然的行動來得太快,使她受寵若驚嚇了一跳,手足無措,正想大力
掙扎抽回手臂。

  「阿美,不要……」他以誠摯的眼光看著她,也想能夠打動她。

  她,還在不斷掙扎著,但那不過像徵性罷了。他輕輕關上了門,然後抱住了
她。

  她害怕極了,但也十分激動,可憐丈夫英年早逝,一個人孤零零地,在情感
和生理上的真空狀況下,非常需要慰藉來填補滋潤。

  「快放開,老板娘來了……」

  石尚德急忙鬆開手,當他發覺受騙了,又用力再摟著她:「求求你,不要這
樣,好不好?」

  少女獨有的青春氣息、幽香溫馨,不斷地散發出來。

  「阿美,我也求求你,何必折磨自己呢?我每個月至少南來二、三次,我們
可以……」

  「可以什麼?」

  「可以……做個知音朋友。」

  「你放開!」

  「妳答應我,我就放開。」

  「這樣拉拉扯扯,不好看嘛。」她說。

  「你要我答應你什麼呀?」她故意裝作不知。

  「除非妳……」

  「好,好。今天晚上,十二點,我來……」

  「妳騙我呢?」

  「不會的,快點放手!」

  他放開了,她把衣服略為整理好,就急急忙忙地下樓去了。

  石尚德估計自己不算完全失敗,但也不以為她會準時前來。

  「女人的話多半是靠不住的。」他自言自語的說。

  他等到十二點四十分,都不見她的影子,他很耐心一直等到三、四點,伊人
何處,秋水望盡,他知道她不會來了。但是,希望不絕如縷,仍然敞著房門獨自
入睡。

  第二天,日上三竿,快中午了,還未起床,卻被聲音驚醒,原來阿美在拿茶
具。

  她今天換了一伴較為鮮豔的洋裝,好像也薄施脂粉。

  當然,是她在拿茶盤時,故意把茶壺弄得響一點。

  「阿美……」石尚德連忙坐起來。

  阿美匆匆想往外走,他跳下了床,抱住她:「我知道妳是喜歡我。」

  「不,不是……」

  「算了!難道你看不起我?」

  「不是的,昨天晚上我婆婆傷風發燒,我不能離開,我陪她去看醫生,回家
時已經過一點。」

  「阿美,真的嗎?」

  「我是個老實人,怎麼會騙人呢!」

  「如果真是這樣,我誤會了。對不起,我現在向妳致歉,請原諒吧!今天晚
上怎麼樣?我是破例在此多耽擱一天的。」

  「讓我考慮一下……」

  「不行,你一定要來的,還是十二點好麼?」

  石尚德親了她一陣,心裡癢癢的,無奈地放開了她。他從她神態裡,看得出
她是十分惶忌的樣子。

  「你……你好可怕……」

  「阿美,我也不是老虎,也是人呀!人嘛,你怕什麼!血肉之驅,情慾是難
免的。」

  阿美低頭,抓抓頭髮,默然不語。房內寂然,空氣相當沉悶,她呆呆地在思
想什麼,沒有人能知道。

  不久,石尚德又開口了:「阿美,我相信妳,可是今晚不要再騙我。」

  她作個鬼臉,拿著茶盤走了。

  十二點鐘剛過,石尚德緊張地盼望起來。

  她果然翩然降臨了,石尚德喜出望外,如獲至寶,彷彿橡皮糖黏住了她,一
點都不放鬆。

  「不要這般猴急嘛!把門關好……」

  他的血液像沸騰一般,淫慾直湧心頭,他渴望得到她已經幾天了,今晚天從
人願。

  紅袖添香,芙蓉帳暖,才子佳人結良緣。

  晚上,她的服裝又改換了,是一襲粉紅色絲質的旗抱、黑手袋、紅繡鞋。她
真個把自己當作一個「新娘」一樣的打扮起來。石尚德看了,真有點莫名其妙之
感。

  接著他道:「阿美小姐,人如其名,樣樣都美。」

  「好了,不要取笑了。」

  「阿美,准我第一次向你接吻好嗎?」石尚德笑笑地說。

  「低聲點,好不好!」她嬌聲要求著。

  他不再多說,完全訴之於動作中,嘴唇吸著嘴唇、身體壓著身體。

  然後,他偷偷地拉開旗袍的鏈子,伸手進入腰間,撫到她的禁地叢草萋萋的
幽徑,突突的山峰上,好一個美妙的小穴。

  「好寶貝!妳真豐滿,又白又嫩的,迷死人了。來,讓我香看看,裡面的肉
見是不是一樣的美,滑不溜的……」他發狂似的一把緊緊抱住阿美的玉體。

  阿美胸前的雪白玉乳,一跳一跳地摩擦著,尚德一顆熱辣辣的心房都快要跳
出來了。他急忙抽出陽具,撲向羞顫的阿美的美妙洞裡去了。

  「卜滋,卜滋!」肉與肉相撞之聲。

  淫水四溢,搞得天昏地暗的,阿美不再掙扎了,很和諧而知趣的迎湊他的抽
插。石尚德狠狠的抽插著,一下下的盡根到底。阿美軟軟的湊合起來,兩條腿高
高舉起,勾著他的腰間。

  「哎呀呀!痛死我了,樂死我了!」她跟著一顫,一片陰水由小洞內流了出
來。

  他在一陣酸麻中,引得慾火更熱、更熾、更狂。不久,他也癱瘓了,一洩如
注。

  阿美閉著眼,帶著微微的笑聲,靜靜地享受生平第一次的豐收。

  石尚德對阿美有無限的回憶,他還想留下多耽擱一天,再和她溫存一番。但
是,被阿美藉故拒絕。他說一星期後再來,她也沒反應。

  石尚德只以為她是吊他胃口,男女之間只要有了第一次,哪怕沒第二、第三
次呢?

  半月以後,當他再臨這家旅社時。卻不見阿美的蹤影,問老板娘,支支唔唔
地說:「是好像嫁人了。」

  「唉!女人真是善變的動物。俗話說:『海底針,女人心』。」這些只不過
是石尚德所想像的而已,也不便說出來。

  既已適人,空想已無益。

  晚上回到旅社,老板娘正好準備為他整理房間。

  「阿美真不錯!」他嘆了一口氣說。

  「算了,已是別人的人了,『天涯何處無芳草』,難道沒有別的女人了?」

  「別人?」石尚德走進房間,躺在床上懶洋洋地說。

  這時阿春也進來了,他半開玩笑說:「妳也不錯呀!阿春!」

  「要死!」

  「真的呀,說不定妳比她更好呢!」

  阿春被他美言抬舉,有點驚慌失措,笑罵道是:「你天生一張甜嘴。」

  「怎麼樣?阿春姐。」

  「什麼怎麼樣?」

  「今天晚上我等妳……」

  「喲,啊,我是什麼年紀,你又是什麼年紀?」

  「妳才比我大幾歲呀!看起來也差不多,最重要的是妳不顯老。」

  「不行,不行!……」嘴說不行,卻磨蹬著不走。

  「怎麼不行!我晚上一定等你,阿春姐,人生不過幾十寒暑,眨眨眼就過去
了。『及時行樂,對酒當歌』,又何必斤斤計較,苦了自己呀!」

  阿春還在說「不行」時,他趁機又摟住了她。

  一個守寡三、四年的女人,久旱逢甘霖,一旦遇上一個成熟、強壯、英俊、
熱情,而又單純可靠的異性,往往經不起挑逗的。

  晚上,阿春依時報到,旱了三年,一夜之間解除。

  她為他留空一間最好的房子,約定每半個月幽會一次。

  人逢喜事精神爽,以後平均一月都有一兩次南下機會,自然要和阿春快樂快
樂了。

  歲月不居,大約一年了。

  石尚德又來到新營上進小旅館,竟然發現阿美走了出來,並且懷中還抱了一
個三、四個月大的小孩。

  「啊!阿美姐,好久不見了,你好嗎?」

  「啊!好久不見。石先生,你也好,再見……」阿美存心回避他,匆匆的走
了。

  他也不好意思在門口糾纏她,適時阿春在門口說:「老實告訴你吧,阿美其
實並沒有嫁人,她跟你好只是為了借種而已罷了!這也是我的建議,因為你長得
一表人才,學問也不錯,不像到處捻花惹草的男人。你的種還真不錯,一種就中
了。謝謝你,她生了個肥胖可愛的男孩。」

  「難道借種完成之後,就不認我這個播種的男人嗎?」

  「你可要原諒她,她的意志已堅,而且她說過,只要有了小孩,她也不願意
離開夫家。因為婆家有些產業,今後生活不成問題,既然不離開,就得規規矩矩
的。」

  「妳讓她在這工作,難道是為了找『播種』的適當人選嗎?」

  「你猜對了,這叫做『為達到目的,不擇手段』,但是你要知道,她能看上
你,那也證明你的條件不差啊!」

  石尚德滿頭霧水,總算明白了。

  春來秋往,寒暑更送,他以後再也沒有遇見阿美了,但和老板娘阿春之間的
曖昧仍然維持不斷。

  阿春喜歡他,想他入贅,尚德總說要考慮考慮,因為招婿還是一樁不大光彩
的事情。雖然這間旅館也值上千把萬元,他也不為金錢所動,僅和老板娘暗通款
曲罷了。

                (完)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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